“学长，这里面已经放了糖……”
“但不够甜。”张玄澜话里有话道，“她喜欢吃甜的，很甜的东西。你不知道吗？”
陆离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张玄澜将小小的透明颗粒倒进那杯他精心配比的作品，他当然知道她喜欢吃甜的，为了不影响咖啡的口感，所以用牛奶加以中和。加了这么多糖，会有多甜呢，陆离盯着那杯“光影”想。
“谢谢你的咖啡，我很喜欢。”张玄澜端起属于他的那杯“光影”，冲陆离笑了笑。
“等等。”陆离下意识地喊住了张玄澜，张玄澜的手停在半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陆离，“你知道这杯咖啡代表了什么吗？”
不出所料，张玄澜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知道。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为什么要点呢？”
陆离的眼睑上蒙上一层阴翳，他冷笑一声，忽然抢过了张玄澜手中的咖啡，眼中寒芒乍放：“所以你更应该清楚，这不是你该点的。”
在张玄澜惊诧目光的注视下，陆离像喝一杯烈酒一样仰头将那杯“光影”灌了下去。
好冰。雪顶混着冰咖啡一路从喉咙冰到胃部，寒流在到达胃部时忽然生出了尖锐的冰刺，狠狠地扎着陆离的胃部，冰冷而尖锐的疼痛令陆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没有停，自虐一样地将“光影”灌进肚里。
不苦，一点也不苦，很甜，这种甜度就够了，不用再甜了，她会喜欢的。
虽然胃部疼得像针扎，陆离表现得却很享受。
直到——
啪！
空气凝固在戚未晞高高扬起的手上，棕褐色白色的牛奶咖啡泼了陆离一身，弄脏了陆离雪白的衬衫，冰淇淋泡沫滑稽地粘在前襟上，冰冷的咖啡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陆离胸口一凉，一直凉到了心里，他怔怔地凝视着戚未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瞬间红了眼眶。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下一秒，陆离低下头推开戚未晞，疯了般冲出咖啡厅。
“陆离，等等——”
戚未晞正要去追，却被张玄澜拉住了手臂：“他想走的话，你是追不上的。别忘了，后天就要考试了，我们还有正事要谈。”张玄澜刻意用了力，戚未晞的手臂被握出一道白痕。
“晓芊，你帮我……”权衡一番后，戚未晞向陆晓芊求救。
“放心吧我会去的，不过，不是帮你。”陆晓芊冷冰冰地打断戚未晞的话，将头上的侍应生的帽子摘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将碍事的女仆围裙接下来仍在地上，飞快地冲了出去。
张玄澜望着目光涣散的戚未晞，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我知道你想进实验室，是为了那个傻小子，对吗？”
戚未晞麻木地点点头。
“那，把这杯‘光影’喝了吧。”张玄澜将多放了糖的“光影”朝戚未晞推了推，目光清澈如水，“这是他献给你的作品。”
戚未晞怔怔地望着咖啡上漂浮的雪顶，像一座融化的小冰山，鼻子猛地一酸。
外面很热，热得仿佛世界要融化了。陆晓芊一路追了出去，却找不到陆离的踪迹，相反，她迎面撞上了一个行色匆匆的熟人——
“止戈？”陆晓芊望着止戈身后金光灿灿的金甲军，惊叫出声。
冰冷的咖啡透过玻璃杯将冰冷的温度传递到掌心，被自己泼了这么冷的冰咖啡，他一定很难过吧。想象着陆离痛苦的心情，戚未晞颤抖地端起咖啡，将咖啡送到嘴边，她瞥了眼张玄澜，张玄澜歪着头打量着她，她闭上了眼睛——
噼里啪啦！
像是突然出现的天外飞仙，止戈空降咖啡厅，将戚未晞手中的咖啡打翻在地，咖啡溅湿了地毯，发出“呲”的一声，被咖啡溅湿的地方渐渐变黑，腐蚀，化为腐朽。戚未晞震惊地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张玄澜：“你——”
“我是造物主的副手，命运审判官陆止戈。好久不见，神主大人。”止戈高高昂起下巴，马尾辫在空中飘扬如旗帜，她手执宝剑，抵住震惊的张玄澜的脖子，“或许叫你‘魔皇大人’更合适？”
……
“所以，张玄澜是魔皇？怎么会这样，他的前世不是神主吗？”
“准确的说，二者兼有。张玄澜依然拥有神主的身体，但前世他被罗刹杀死的时候，罗刹将自己的一缕意识寄存在张玄澜的身上，这缕黑暗的念想随着张玄澜进入轮回不断生根发芽……”止戈擦拭着宝剑上的污渍，“可惜，只是一缕意识，我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如果是真的魔皇在世，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陆晓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未晞姐也隐隐约约察觉了张玄澜的不对劲，只是不太确定，所以故意带张玄澜来了哥哥的咖啡厅并叫上了你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
“没错。可惜啊，那老魔头太心急了，如果老魔头潜伏得再深再久一点，麻烦就大了。”止戈将宝剑入鞘，“不过今天的麻烦也挺大的……帮我去看看你哥怎么样了吧，我不方便。”
陆晓芊来到陆离的病房前，陆离已经睡了，戚未晞正在洗陆离换下的衣服。陆离从咖啡厅冲出来后义无反顾地闯进了酒吧，小白菜一样的他被酒保忽悠了几下便一口气喝下了好几瓶烈酒，吐得天昏地暗晕倒在酒吧旁，送到医院来被诊断处胃出血，留院观察。
陆晓芊在病房外静静地望着安静相处的两人，过了一会儿自己悄悄离开了。
哗啦。戚未晞试了试水盆里的水温，并不烫，温度刚刚好。她轻轻掀开陆离雪白的床单，解开陆离的病号服，细心地擦洗着陆离的身体，她把毛巾焐得热热的贴在陆离的胸口，温暖他被她伤得冰冷的心。
该怎么向他解释呢？告诉她知道他的胃不好不能吃冰的东西，所以看到他大口大口喝冰咖啡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下意识把那杯咖啡打掉了吗？可是该怎么告诉他，她没想到会泼他一身？再怎么向他解释，为了查清张玄澜的身份她没办法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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