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失败过后,萧清知道他们现在正急切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多米尼加,继续查找“海盗”组织的蜘丝马迹;要么离开这里,到加勒比海沿岸的其他国家去碰碰运气。然而,萧清知道无论哪种都不会有出路,鉴于“海盗”的势力和反应速度,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在敌人的监视下进行,攻其不备是不可能的,只怕他们更会过上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日子。
除非……他们能想个办法,避过“海盗”组织的耳目。
而zero正是提供了这样一种可能:他们可以暂时离开加勒比海沿岸,等到“海盗”组织放松警惕,再趁其不备悄悄返回,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个萧清倒也觉得可行,至于他们的去处,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美国。毕竟美国南部离加勒比海不算太远,又是zero的故土,而他自身也相对熟悉。
然而zero二话不说便否定了这个提议,萧清不知这是出于他叛逃者的身份,还是出于他对祖国的某种愤怒——当年他在哥伦比亚受伤失明,宁愿留下来当cia也不愿回到祖国;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这九年他从来也没有回去过。
萧清没有反驳,只是耸耸肩膀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zero的回答很简单:“墨西哥。”
飞机降落在墨西哥切图马尔国际机场,zero和萧清下机,搭了一辆的士去往他们事先订好的海景酒店。
萧清得到委任后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搭乘飞机,既快又畅通无阻。
他们不担心“海盗”组织知道他们的行踪,因为他们本就是故意做给所有人看的,包括“海盗”,包括cia,包括terpol。既然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执行任务,那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放弃了任务。
事实上,这座位于墨西哥南部、尤卡坦半岛东南岸的城市就坐落于加勒比海切图马尔湾内。他们说是离开加勒比海沿岸,可实际上却仍未脱离这个地理范畴。然而不同于加勒比海上那些岛国或是哥伦比亚、委内瑞拉这些沿海国家,墨西哥是灰色地带。在上个世纪连绵不断的政变和武装起义之后,墨西哥国内几乎有一半势力来自于美国,而剩下的才是墨西哥本土和其以南国家的其他力量。就连在加勒比海沿岸、乃至于整个南美洲称王称霸的“海盗”组织,在这里也无法公然叫嚣。
毫无疑问,这里是隐身避世的绝佳地点,既适合掩人耳目,又可以轻易重返加勒比海诸国。萧清不得不再次叹服于zero思虑之周密。
又是五星级酒店,又一次的奢侈,而这一次更加之旅游区与海景的元素,总给萧清一种休闲度假的错觉。不过这样更好,既然他自己都已产生了错觉,那说不定其他人更会深信不疑了。
两人下车,萧清去前台登记,意外地发现zero这一次居然预订了两个房间。萧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让登记的服务生取消了其中一间。
之后两人上楼,萧清开门后把自己的背包随手扔在一张床上,然后直奔浴室洗去一身臭汗。
zero站在门口似乎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缓缓在身后关上房门。
到墨西哥数日,萧清和zero几乎日日都呆在沙滩上,每天除了日光浴还是日光浴。
萧清倒是补够了他长期不足的睡眠,可日子一长,他便开始觉得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zero倒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萧清也不知他到底是耐力太好,还是真的很享受。
日当正午,萧清叹了口气,自躺椅上坐起身来:“你想喝点什么?”
“随便。”zero漫不经心地说道。
萧清知道问也白问。这人嘴里说随便,可除了龙舌兰外基本不喝其他的酒,而除了酒外基本不喝其他饮料;当然白水除外。
萧清于是走到沙滩后排的流动餐车前要了两杯冰水。他总觉得zero不该喝那么多酒,尽管他从未见他醉过。
就在萧清将要走回zero身边时,他赫然发现自己的沙滩椅上躺了个人。他有些恼怒地疾步冲过去,却发现zero居然正和那人你一眼我一语地搭腔,并因他的突然闯入而戛然而止。
那人拉下墨镜瞧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戴上。
萧清便在那一瞬瞥见与zero一样的碧蓝色瞳孔,颇为吃惊地叫道:“kev?”
而kev笑了笑,在躺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好久不见了,萧。”
kev的突然出现令萧清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他本不期待这个间隔如此短暂的重逢。
但他知道zero这些天来按兵不动一定是在等kev,而要命的是他们现在只有一间房间。
——萧清顿时被这个想法逗笑了,他怎么就想到了这个?
不过显然kev并不是来度假的,也绝非来探亲——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情报。这也解释了zero为何对萧清探查敌情的提议毫无兴致,因为kev的信息来源肯定比他们更加广泛。
“我来之前找过几个cia这边的同事,他们确认‘海盗’并没有在你们的活动区域内出现过。不过你要知道,现在terpol那边非议很大,只怕你们再没有动静,就会有人来驱逐你们出境了。”酒店房间里,kev四仰八叉地躺在zero那张靠近落地窗的床上。
zero坐在桌前摆弄kev带来的笔记本。很显然这台笔记本装有特殊的读屏软件,zero一只耳朵戴着耳机。萧清探身扫了一眼,却见屏幕上显示着terpol的加密数据库页面,而zero正飞快地在解码栏输入一个破解命令。
“所以,你来的正是时候。”zero幽幽地说了一句,按下回车,屏幕上亮起了绿色的“通过”提示。
萧清有些愕然。身为terpol,自家的密码他当然是有的,却没想到zero同样知道,而且似乎查看权限还要高于他。只是究竟是terpol特别给予了zero权限,还是他黑进了别人的操作系统却是不得而知。
他认识zero的时间已然不短了,而且几乎每天每时每刻都和他再一起,然而zero却从未停止带给他新的惊喜。这不禁让萧清怀疑,zero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又或者,到现在为止,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萧清正胡思乱想着,而kev已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笔记本前输入一串字符。
萧清凑上去看,kev在搜索栏输入的是三个名字,确认后屏幕上赫然出现三条绿色通报,说明对应的三人皆是惯犯分子。萧清粗略浏览一遍,发现这三人都身在墨西哥,而且从背景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到贩毒、倒卖军火、走私这样典型的“海盗”组织成员特征。
读屏软件的速度毕竟太慢,kev抢先将这三人的资料原原本本读了一遍,然后道:“基本就是这些,和cia的那些内容大同小异。”
“你是让我们去调查这三个人?”萧清在一旁插话问道。如果能从这三人身上查到一些“海盗”组织的信息,倒也不算是白来一趟墨西哥。
“不是调查,是缉拿!”kev更正道,“这三个人跟‘海盗’的关系是经过确认的,一旦捉到手,何愁掌握不了‘海盗’的线索?而且你们也算是为墨西哥除去三患,一举两得,terpol也不会再说什么。”
萧清迅速抓住kev话锋后的关键:“既然有这种好事,cia为何不先动手?你们cia不是一向最爱抢风头么?”
kev半是无奈半是赞赏地笑了笑:“话虽在理,不过未免太见外了。我就是我,我可代表不了cia。就像你,你是个terpol,可你一点都不像个terpol……”
“别废话了。”zero有些不耐烦地打断kev,“按你刚才的描述,这三人除了‘海盗’这条线,是不是还有什么联系?”
萧清分明看到kev愤怒地瞪了zero一眼,然而从语气中,却全然无法察觉:“不错,这三人还是墨西哥第一大黑帮的三个重要头目。”他顿了顿,转向萧清,“cia的活动也是有限度的,所有人都至少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在墨西哥轻易没人敢动这三个人,而在加勒比海沿岸,没人会招惹与‘海盗’组织有关的线索。——不过这两条,你们都不符合。只有你们出马是最合适的。”
最危险的事情当然交给他们来做。萧清无可奈何,却又无话可说。
zero沉吟着点了点头,道:“详细信息呢?”
kev道:“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个人,具体细节他会告诉你们。”
当夜,萧清留zero和kev兄弟俩叙旧,自己在隔壁开了间房。
半夜的时候萧清听到那边两人激烈争吵的声音,联想到白天kev的愤怒,心想:果然冤有头债有主,弟弟不听哥哥的话了。
不过鉴于这是别人的家事,萧清也不好掺和,就只好继续睡他的觉。
模模糊糊间,萧清只相对清晰地听到了一句——
kev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知道萧和那人长得有多像么?!……”
萧清一愣,顿时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