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将脸上的痕迹清干净,起身,前来迎接的莲心将她搀扶下了马车,换成了凤撵。
“皇上还在御书房?”她淡问。
“回娘娘的话,是的。”莲心答。
元意淡淡应一声,抬眼看到远处的一道人影,正是苏公公。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苏公公在凤撵前停住脚,俯身行礼。
“苏公公不必多礼,可是皇上派你来传话?”元意反问。
苏公公微微一笑,“回娘娘的话,皇上派奴才前来迎接皇后娘娘,皇上在御书房处理祺贵人的事,特请皇后娘娘前去裁决。”
“裁决?”她重复。
苏公公行以一礼,并未再多话。
抬撵的奴才听了,便也换了个方向,往御书房前去。
元意到御书房,皇上,邻国使臣,以及那祺贵人,还有那七公主都在。
祺贵人哭得满脸泪水,七公主咬牙,坚决不松口,皇上坐在主位,紧紧盯着她。
直到苏公公传话,皇后娘娘迈入屋中,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才稍稍松了松眉。
元意俯身行礼,待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见那祺贵人连爬带走到了她的脚边,扯着她的裙摆,苦苦哭诉,“皇后娘娘,妾身自始至终都未说有了身孕,此事还是七公主大肆宣扬,犯了欺君之罪,还望娘娘做主!”
元意听得一头雾水,便又听那宋灵儿开口,“皇兄,此事确实是灵儿有错,只是当日灵儿一进屋就见到桑格摔在地上,衣衫上有血迹,灵儿也是为了皇嗣着想!皇兄的责罚,灵儿都认,只是桑格刚入宫便受尽了委屈。
何况这皇宫内外,有谁不知道祺贵人已是皇兄的女人,女子的贞操想来看的比命都重要,皇兄若是就这样把桑格给赶回了邻国,也不是要她的命吗!”
“既然如此,那便按宫规,陷害皇后,拖下去杖毙吧。”元意淡淡开口。
宋灵儿双目一瞪,刚要大闹,又被她抢先开口,“至于七公主,既然已是嫁到邻国和亲的公主,为两国和平做出了牺牲,那便从轻处罚,至此除去公主头衔,此生不得入中原。”
“你敢!”宋灵儿顿时炸了,恨不得直接动手。
只见元意微微偏头,明眸皓齿冲他微微一笑,“皇上意下如何?”
元顷不动声色勾了勾唇,“那便依皇后处置。”
“皇上!冤枉啊,臣妾何时陷害了皇后!分明是皇后她将臣妾推倒在了地上,辛亏臣妾腹中并未怀有皇嗣,否则皇后娘娘……”桑格卓玛立马跳了出来,满脸悲切,却无意对上了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那后半句话卡在喉间,心里一阵发虚,咬咬牙,反正皇后也没证据,干脆咬死了,把她拖下水也是一计,“否则皇后娘娘残害皇嗣,陷害宫妃,德不配位!”
“你倒是敢说。”元意微微一笑,上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缓缓开口,“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吗?”
桑格卓玛身体一震,随即那几个邻国使臣立马跪在了地上,“皇上英明,此事却是桑格不懂事,臣等愿意将桑格带回邻国,还望皇上宽宏大量,莫要影响两国建交。”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桑格是邻国的公主,那诛九族,可是灭国啊!
元顷眯了眯双眼,待气氛愈发紧张,才听见他缓缓吐出二字,“好说。”
邻国使臣额头上的汗珠滑落。
“今夜朕乏了,便先派人待使臣先去歇息,明日赶路可别误了时辰。”元顷起身,众人匍匐于地。
那为首的使臣是恨铁不成钢,可又放不下此次前来的目的,仍是顶着巨大的龙威开口,“皇上,那邻国太子一事,不如就由臣等一并带回……”
元顷似乎忘了这一号人物,思忖半分才开口,“使臣此次前来的诚心,朕看在眼里,明日启程,朕自然会派人将他押送前往。”
押送前往——
事到如今,使臣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趁皇上还未危及邻国,使臣将那宋灵儿和桑格卓玛都带了下去。
元意望着身旁迈步走来之人,倒是嘴上不饶人,“皇上何时连这等小事都要将臣妾唤来。”
元顷满眼宠溺,牵着她走到餐桌前,“用膳。”
二人入座,太监试菜。
元顷夹了几片牛肉放在她碗里,称道,“朕的皇后那么能干,朕可要好好褒奖你。”
元意望着碗里的牛肉,抬了抬眸,“皇上就不怕是臣妾真的推了那祺贵人?”
元顷微微一笑,“朕只怕你不愿推。”
元意一怔,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二人用过晚膳,前去御花园散心,元意跟在他身后,望着天空这一轮明月,一望便是许久,渐渐停住了脚步。
元顷顿了顿脚步,望着她一动不动,走到她身边,轻问,“可是累了?”
“今日我离开的时候,安安摔了一跤。”元意道。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跟在你身边。”他牵起她的手,缓缓向前走。
“我记得,元时同安安一般大?”她忽的问。
他一怔,“你与他相识?”
“先前见过,乖巧懂事,听说也是清观的弟子,却一直没机会问他师承何处。”她像是随口一提,他心里没由来一紧。
“先前见他大冬天穿着不合身的观服在街上卖药酒,便给他重新换过了一身——皇上可知晓此事?”
“嗯。”
元顷应到。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晓那日那个少年穿着新衣跑回了屋子,将新衣脱下抱着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第二日早早便到街上去卖药酒,直到深夜才回,小脸上满是失落。
“何时让他进宫来见见,他自幼父母双亡,身旁也没有玩伴,也难为他生的如此懂事。”
元意轻道,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坤宁宫,她在此驻足,附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元顷似有些无奈,轻叹,“夜里凉,你先进去罢。”
元意也未多语,微微福了福身,转身与莲心涟漪二人进殿。
元顷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转身离去。
这人哪会生来就如此懂事,只是背负了许多事,就只能逼迫自己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