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元时便奉命来到了坤宁宫觐见。
一路上,少年脸上的笑容灿烂,见到高位的皇后娘娘,没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元意坐在主位,昨夜似乎没睡好,按了按鬓角,“平身。”
元时咬了咬唇,有些忐忑,到嘴边的“皇后娘娘”四字出于私心悄悄改了,“姐姐可是身体不适,可要时儿替姐姐诊脉?”
元意倒是不讲那么多礼,注意到他的称呼,只是反问一句,“你还会诊脉?”
“时儿师承元信师父,自幼习医,自然会诊脉,若是姐姐身体有任何地方不适,都可以找时儿!”元时笑容依旧灿烂,又透露出一丝小骄傲。
元意笑笑,轻轻颔首。
元时迈着步子走到她身旁,莲心在皇后娘娘手腕上垫了一个手帕,元时垂眸诊脉,片刻,笑了笑,一抬头似乎看到了什么,怔了怔,待对上她的视线,才将话说了出来,“姐姐身体无碍,只是似乎心情郁结,不知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有啊,”元意将手收回,莲心将帕子拿下,她侧过脸,“本宫一直在找一人,只是迟迟未有信,便日日想着,念着。”
元时望着她,视线正好落在她头上的发簪之上,那是……
“难为昨日和皇上提起一句,今日便将你召进了宫。”元意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缓缓说道。
“那是皇上对娘娘的宠爱。”他答。
元意端起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望向他,“你怎么不问我,我要找的那人是谁呢?”
元时一僵,想起临行前皇上所叮嘱的话,心里有些许触动。
皇上说,若是姐姐生了疑,那便让她知道吧。
让她知道,他才是许家……
“函义。”
他一颤。
却见她缓缓抬起头,冲他一笑,“你可认得?”
元时只觉得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了张嘴,勉强发出二字,“姐姐……”
元意笑得有些无奈,收回了视线,像是在与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昨夜我又梦见他了,他一直在唤我姐姐,可我又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是……”她眼里有着淡淡情绪,“你的声音与他太像了,像的让我以为……”
“姐姐……”
“不过,你不是他,对吗?”
她回过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期待。
这个期待,让他感觉到心里一空,在她的注视下,元时张了张嘴欲要否认,却忽的见她一滴泪落下,心一紧,“我是!”
元意望着他,泪眼模糊见,仿佛看到了几分爹爹的模样,他说,他是。
他是!
元意含着泪,伸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下,“这个,也是你的。”
元时只觉得鼻头一酸,声音低低的,“这是娘亲留给我的。”
“所以,你去查安安的身世,因为你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她说着,缓缓上前一步。
“是。”
元意望着他,就这么望着他。
她望得他心慌,元时心里一阵害怕,“姐姐……是不愿认时儿吗?”
元意只觉得心里一阵揪痛,她不是不认,是不敢认……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那么一股推力,逼得她去将十年前的事情给刨根问底,逼得她去将这原本宁静的生活毁掉,逼着她,去恨他……
元意轻轻一笑,眼里的情绪渐渐发生变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会呢……”
“姐姐。”元时看着她,那双五黑透亮的双眸一如初见那般透彻,明亮。
“涟漪,”元意动了动唇,“去将苏旻苏公子请来。”
元时一愣,涟漪已经消失在宫内。
“莲心,给元大人上茶。”
元意将手收回,迈步坐回了位上。
“姐姐——”
元时突然感觉姐姐好像不大对劲。
元意将桌上的茶端起,轻轻抿了一口。
元时在莲心的带领下在一旁入座,刚沏好的茶还飘着雾水,带来一阵清香。
一盏茶的时间后,涟漪带着苏旻进了坤宁宫。
元意望着茶水底下剩下的茶叶渣,屏蔽左右,缓缓开口,“今日召见一事,都不许说出去,尤其是皇上若问起……”
……
是夜。
“皇上驾到——”
前排宫女跪下相迎,屋内,莲心轻巧地放下手中的簪子,向后退了进步,待那明黄色的身影跨入,俯身行礼。
元意微怔,顺手将手中的信放入了梳妆盒中,待他走到了她的身旁,才卯头去看他。
“怎还不歇息?”元顷道,伸手拿起木梳,替她梳理青丝
元意缓缓收回视线,抿了抿唇,“睡不着。”
“可有心事?”
“无。”
元顷放下木梳,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可要去赏月?”
元意看着他,轻点了下头
元顷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柔夷,带她起身。
涟漪进屋拿了件外袍,欲给她盖上。
元顷却伸手接过,细心给她系上,轻柔地帮她把青丝挽出
元意垂眸,跟着他出到庭院。
庭院秋千,两人并排而坐,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他侧眸静静地看着她,月光倾洒而下,落在她的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
她素来喜静,静坐下来也不爱旁人打扰,可他依稀记得,初见她时,还是个爱笑爱闹的孩童。
元意静静地看着天边的那一轮皓月,脑子里却未有半点停歇。
当年,与他的初遇,确实只是意外。
[“他将安安抱到我身边,是因为寻你无迹,还是想要至你于死地?”
“娘娘可是要听实话?”]
元意拧了拧眉,还来不及再深入些什么,已被他轻揽进怀中,她动了动,似有些不适。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若是乏了,便歇会儿。”
他靠的近,元意侧耳躺在他的怀里,耳旁就是他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刻,似乎连空气都静了几分。
元意扬眸,却恰好撞进了他的瞳中,深邃的双眸干净地只能看到她的身影。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他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
“无事。”元意应道,收回视线,乖乖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他收紧臂弯,把她圈在怀里,看她乖巧地像只猫儿一般,感觉心口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元意闭了闭眼,又想到了那封信件,心里一紧。
杀了宋暮,助我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