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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刀光剑影的鏖战在幽谷中打响。
追影的捕风手,雪魔的凝雪功,李天胤的无极剑,姬无影的飞星掌……四人打成一团,周围飞沙走石,昏天暗地。
李天胤肩伤越来越重,半身衣服几乎被血全部打湿了,加之内力流失过快,已现颓势。追影和雪魔见他似有败象,互相递了眼色,雪魔放弃和姬无影纠缠,与追影一道攻向李天胤。
姬无影见势不妙,顾不得许多,大喝一声,血影剑悍然出鞘。一道璀璨炫目的红光冲天而起,将昏暗山谷映照的一片通明。
追影见状,动作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持血影剑的蒙面人。
雪魔感觉强大煞气,也退后两步,眯了眯眼睛,手慢慢放在剑柄上,准备随时拔剑以对。
姬无影见他们都停了下来,忙搀扶李天胤往后退去。触手湿滑一片,抬手一看,心中大骇,满手血红,李天胤的唇色已经苍白泛青。
姬无影知耽搁不得,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追影。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满怀惆怅。
姬无影不知他能不能看懂自己的眼神,如果他能退一步,今夜便不会两败俱伤。
追影与姬无影对视了一会儿,缓缓移开目光,皱眉看着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李天胤点了自己左臂的穴位,流血终于止住了。他无视追影迫人的目光,转身在姬无影耳边轻声道:“你别跟他们拼,他们武功不俗,又比我们多一人,硬拼我们吃亏。他们要的玉盘在我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姬无影一听果断拒绝:“你左臂的伤太重,如何能在他们追击下逃生。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
李天胤听他这样一说,轻轻弯了嘴角,握住姬无影的手道:“无影,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里是华山,我只有法子脱身,最重要是你的安全,知道吗?等下你先走,然后去朝阳峰的落日岩等我。”
“我不会丢下你的。”姬无影再一次强调。
李天胤见他态度坚决,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想想前世我怎么对你的,你还要陪我一起死?听话,好吗?我们在一起谁都逃不了。”
姬无影深深看了李天胤一眼,不再说话。
“你们两个嘀咕完了没?七煞宫何时与华山这般交好了?不管怎样,今夜你们都别想走。”雪魔冲他们叫道。
李天胤挺直脊背,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举起道:“四兽玉盘在此,放了他,玉盘给你们。”
雪魔瞅了瞅那布包,道:“包着我怎知里面是何物,打开来看。”
李天胤打开布包,露出一个锃亮的铜盘,盘身四周围绕四兽,中心刻有复杂铭文。
雪魔问追影:“可是这东西?”
听到问话,追影的目光才从李天胤身上落到四兽玉盘上,看了看道:“是。”
雪魔冲李天胤勾了勾手:“扔过来。”
李天胤道:“先放人。”
雪魔转头看追影,似在问他意见。追影自是不会伤害姬无影,微微点头。在他们身后的魅魔却不干了,大声喊道:“不能放!”
自上次别苑初见,魅魔就看出追影对这个宫主与众不同,似有爱慕之情,这么大一颗眼中钉,现在不拔,更待何时。
“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追影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威严。
雪魔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
魅魔不理会追影,自顾自道:“他们适才可能偷听到了我们的秘密,如何能放。万一泄露出去,责任谁担?”
追影反问:“拿不到四兽玉盘,打不开山门,贻误时机,你又如何交代?”
“你……”魅魔被追影堵得哑口无言,也只好作罢。
追影也不再理会他,抬头看着幽暗的天空,说了一声:“要走快走。”他虽没对任何人说,但在场的都知道他在叫姬无影走。
姬无影看了看追影,又看了看李天胤,接触到李天胤坚定的目光,也不再坚持己见,将血影剑入鞘,转身便潜入了昏幽山林中。
魅魔看着姬无影逃走的方向,刚刚移动了两步,便听李天胤道:“放了还想追?”
雪魔接话道:“不追。传说血影剑加七煞神功也是难逢敌手,魅魔还没蠢到要去送死。他已经走了,你快把玉盘交过来。”
李天胤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四兽玉盘抛了过去。
雪魔伸手去接,却被追影率先用巨剑接住,雪魔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追影道:“你何时这般鲁莽了,不怕上面有毒?”
雪魔皱眉道:“华山是名门正派,不会用毒吧。”
“那也未必,所谓正派,并非君子。”追影盯着李天胤说的这句话,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雪魔讪讪笑道:“玉盘拿到,这小子先抓了,让他给我们带路也好。”
追影不置可否。
雪魔拍拍手,冲李天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己过来吧,大家都省力气。”
李天胤淡淡地笑了笑,忽然凌空跃起,在脚下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贴进陡峭山壁,不知从何处隐入了山体中。
“什么?”雪魔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眼前消失了,恼羞成怒,举着寒刃在李天胤隐没的那片山体上一阵乱砍,剑器与山体铿锵撞击,溅起四散的火星。
姬无影一路狂奔,很快便到了落日岩。他虽担心李天胤的安危,但临走时他坚定的目光告诉自己,他一定能虎口脱险的,毕竟这里是华山地界,他很熟悉。抱着这种想法,姬无影不断安慰自己。
一夜将尽,连绵起伏的山脉升腾起缕缕白雾,天际处泛起了亮光,磅礴华山迎来了新的一天。
姬无影枯坐落日岩,不停的东张西望,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他不会有事的,他会来的”。
东方山后的天空,几片薄如轻绡的云彩被朝霞染上了淡淡橘色,不过须臾,山峰映红,一轮圆日破云而出,从山巅冉冉升起。姬无影望着那轮红日,不知为何,双眼酸涩难当。
腥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着轻风飘散而来,姬无影低落的心情一霎光亮,使劲眨了眨眼,慢慢转过身去。
李天胤用青锋剑撑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从山下的密道到山顶的落日岩,这段路他走得相当艰辛。
自华山差点被七煞宫灭门以后,华山便开挖了许多暗道,从这些暗道可以通往华山各处,这样一来,如遇重大险情,便可从这些通道逃生。正是如此,李天胤得以从三魔手中脱身。但这些年来,未出大事,暗道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已经塌陷,想要通过,必须清理完落石,是以,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来了。”阳光下,姬无影一动不动地站着,因为背光,李天胤看不清他的表情,怕他生气,特地解释道:“我从暗道过来,一路上……”李天胤话未说完,姬无影已经撞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搂着。
“无影……”李天胤被他一撞,疼得直咧嘴,低声呻/吟。
姬无影闭着眼,咬牙道:“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还好你是个祸害。”
“你对我说点好听的话,真的很难。”李天胤哭笑不得。
“好听的话都是虚伪奉承,你需要吗?”
李天胤摇头:“那还是算了。说起祸害,你比我更祸害,都活两世了。”
“谢谢。”姬无影忽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李天胤纳闷道:“谢什么?”
姬无影松开李天胤,给他理了理衣襟,道:“谢什么,自己体会吧,现在还是疗伤要紧。”
“嗯,我带你回朝阳峰。”
姬无影道:“我不去了。现在事态紧迫,没有三年时间让我们准备对策,我要立刻去迷雾丛林找姐夫,还要找向天南。外面和朝廷那边先交给我吧,你把华山弟子组织一下,随时等我信号。”
李天胤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此也好,你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姬无影点头:“我知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李天胤揽过姬无影的脖子,在他眉心印下一吻,道:“你也是,多保重。要是七煞宫不安全,就把儿子送来华山。”
姬无影道:“迷雾丛林比华山安全,儿子的事尽可放心。话不多说,我先走了。”
李天胤还是一把拉住姬无影叮嘱道:“下山别走镇上,他们应该还在那处逗留。”李天胤又指了指东面道:“你朝向阳的这条路一直走,很快便能出潼关,只是路面有些坎坷。”
姬无影瞪他:“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吧,这般虚弱,话还这么多。”
李天胤浅笑道:“我是在硬撑,没有你,我早倒下了。我知道看着爱人离去背影的那种孤独,所以我不想把遗憾留给你。请吧。”
姬无影心跳加快了几下,深深看着李天胤,发现他虽面无血色,却似乎比平时英挺了几分,这便是爱吧。
“我走了。”姬无影说完,跳下落日岩,几下便没了踪影。空旷的山间传来他清亮的声音:“我也不会把遗憾留给你,既叫无影,何来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