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靠一颗树,任月光斑驳的影子照在他们身上。
先医庙、龙泉院、凤凰岭都是美好回忆。
庆柯苦笑了一下,回过神来。她知道这些地名,可又说没去过谯县,也是,知道地名不一定就去过。虽说她有些像,可感觉还是有点不太对。庆柯在纠结中慢慢迈开步子。
“哎!怎么一个人走了?不想聊谯县了?芍药花好漂亮哟!”她故意拖出长长的尾音,留下余味。
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了那份冷漠。庆柯停下脚步,“不走干吗?月亮早就晒够了!”
她转过身,“你不是怕我被劫了吗?不保护我了吗?”
“你?要我保护?我看是得由你来保护我才是!我的这点武功,嗨!”又长叹一口气,继续往城门方向走去。
她转过身了,对着庆柯的背影说:“你不想看好戏?还有一刻钟,这里会上演一场好戏哟。”
庆柯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只是稍微放慢了脚步,“什么大戏?有多好看?”
“演武场能唱戏吗?演武场当然是演武了。两大高手比武,中都第一杀手在此挑战东京府第一高手,好看不?”
“什么第一杀手、第一高手,都是吹的!”庆柯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很是好奇,不尤自主地停下脚步。
“是不是吹的只有见过才知道呀!”她用话激庆柯。“都是刀口上添血的人,还怕见人打架?不会是胆小了吧?”
“我好怕呀!”庆柯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转身回来了,站到了她身边。
“第一高手、第一杀手都是谁?你知道?”庆柯把头靠近面纱。
她一挥手,往旁边移了两步,“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能来,还就你一个人来看热闹?”
“我喜欢看热闹,行不行?”
“这叫热闹,要不要炸挂鞭,再把街坊四邻都叫过来,那才热闹。”庆柯来了人头疯,四下张望,可街上没有一个人。“嗨!这深更半夜的,就是炸鞭也没人理,看来这热闹就只有我陪着你看了。”
“你要嫌不够热闹,你可以走呀!我又没要你陪。”她还拽上了。
“诶!你这人这么这样!我好心陪你,你不感激不说,还这么不客气!”
“你难不成要我谢谢你,谢谢你陪我看戏?”她鼻子轻蔑地一哼。
“当然了,一个人看戏多没味呀!”庆柯怪笑地摇着头。
“嘘!”她打断了庆柯的兴头,用眼神往右前方一指。
庆柯止住笑音,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
从演武场西北面走进一人,身材修长,五官清秀,面如白玉。身穿长袍,手拿折扇在玩。
庆柯一愣,这不是下午入住如意客栈的一个客人吗?心想:他怎么来了?这么一个貌若潘安的文弱书生,不可能会是个高手?
只见那书生慢慢悠悠地走到演武场中央,眼睛两边望了望,又抬头看着天,天空中一轮弯月。他叹了口气,“明月当空照,珠玉洒大地。依约来赴会,约至人不至。”
四周却没有动静。
庆柯转过头看着她。见她一动不动,难道是她的暗恋对象。
书生见没有人理会,又大声说:“既然朋友爽约,我也不用再等了!”说完转身就有走。
“哼!什么东京府第一高手?我看也就是沽名钓誉而已!”从东边巷子里走出一人,一下窜到了演武场上。他一身黑衣,头带面罩,和刘家庄所见的两人一样,只是面罩上的图案不同,如火鸟般,火红的线条,两侧鸟翼中各有一个窟窿,露出眼珠来。
“我不是第一高手,只是应约而来。我对玉没兴趣,更懒得去钓!”书生没有停步,继续向演武场外走去。
“乌古论元忠!”那人叫住书生,“今天约你的人是我,目的就是比武!”
乌古论元忠停了下来,“你没看见时辰已过吗?你已爽约。没有半点诚信,谁跟你比!”说完,他继续大步向前走。
那人见乌古论元忠不理他,大步冲了过去,左手提刀鞘,右手握刀柄。跑到乌古论元忠身后就要拨刀。
刚刚还在踱步往外走的乌古论元忠,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脚尖一点,身子后纵,也不回头,右手向后一挥。乌古论元忠的启动很突然,速度又奇快,让对手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那个握刀的手被他一把抓住,强行把拉出有半截的腰刀给生生地压回刀鞘。
刀刚抽出一半,还没有出鞘就被打败了,那个号称“中都第一杀手”的人愣在当场。待乌古论元忠走远后,他还呆立在演武场上。
庆柯也愣了,他没想到这个乌古论元忠的功夫这么高,他能不用看就知道对手的一举一动,轻描淡写间就把对手制服,拿捏得恰到好处。还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来他不仅知道约他的人在暗处躲着,也一定知道这里还藏着他们两个人。
庆柯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转过头再看身旁的树下,已经空空无人,四下也没见有人,她什么时候走的?轻功如此了得,可以和那个潘小翼一较高下了,本来还有一个可以比的,可惜银雕郎君已经没了。
庆柯悻悻地离开演武场,踱步进了济南城南门。
南门口不远处有间马店,这是济南城内最大的马店。
他进去和店主聊了几句,打听最近进了好马没有?又去马厩里看了看店主新进的几匹马。
正在此时,四个人从外面进来,衣着一样的青宝相花衫黑马裤,头戴紫青小帽,腰系紫青腰带,背弓匣箭,腰挎横刀,连靴子也是统一皂色马靴。牵走寄存在这儿的七匹马。
庆柯见这些人的奇特打扮,立即跟着出了门。
只见他们一行人,牵马在前面的酒店门口停下。
从酒店出来三个人,一个穿四人同样服装的人在招呼另外两人上马。这两人,中间的一位头戴平巾帻,身穿紫飞麟袍,腰系锦螣蛇带,腰挎仪刀。身旁还跟着一人,头戴平巾帻,身穿绯宝相花衫,腰系彩革腰带,腰挎仪刀。
这都是些什么人?搞得跟仪仗队似的,招摇过市,跟唱戏的一样。在这济南城,又是夜晚,唱戏给谁看。难道他们就是京城过来的殿前护卫。
庆柯好奇心上来,觉得今天奇怪的事太多了,于是跟了上去。
济南城的夜晚,人渐渐稀少,庆柯慢慢地跟在七个衣作华丽的武卫军护卫后面,心想:“这些殿前护卫来济南干吗?这样子能剿匪?”
完颜亮为了加强宫中守卫,吸取了熙宗完颜亶被侍卫长所杀的教训,从各路女真猛安谋克军中选出武艺高强的三万人组成武卫军,由他亲自统率,这是金国最强的精兵中的精兵。他又从武卫军中十人中选一个,选出三千人作为宫廷护卫。再从宫廷护卫中十选一,精选三百人为殿前护卫,对他进行贴身保护,睡觉才会安稳。而这些人还要再进行搏杀、伪装、潜伏、下毒等训练,随身挺身而出保卫皇帝,还派出去消灭异己和剿灭叛贼。
庆柯见他们一行,往府衙方向去了,就没有再跟下去,从小巷绕道回如意客栈。
在点点摇曳的灯光中,行走在古城青石板街道上,他的心思莫名地沉重起来,莫名地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耶律锷先回来,在车马院旁的伙计房和拔野古他们闲聊。
一个多时辰后,庆柯才回来,当知道完颜雍搬进后院了,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院走去,叫耶律锷去客栈大堂找铁满风。
三人在小院北面的议事厅坐下。
庆柯和耶律锷分别介绍了他们发现的新情况,大家都没想到殿前护卫和旗风寨以及其它人马都来了济南城,看来明后两天的事不小,济南城肯定会很乱。何况就在他们旁边有一炸弹,身边还藏这一地雷,对此三人一筹莫展,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么复杂混乱的局面,也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的,也见过不少场面,但却没见到过如此复杂。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直没能把这团乱麻理顺,直到辛弃疾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三个。
辛弃疾回来后先去找过范拱,却发现范拱不在房间,听李志说才知道范拱被完颜雍请去聊天去了。果然是这样,范拱肯定是被他请来的,这完颜雍也真会收集人才,女真、汉人他都要。
四人再次坐到桌前,庆柯把他们三人收集的情况一一向辛弃疾做了介绍,顺便还告诉辛弃疾,李铁枪就藏隔壁。大家都看着辛弃疾,听他讲府衙之行。很简单,辛弃疾就一句话:“府尹要我好好保卫葛王。”
“怎么了?就这一句话叫你去。”针对庆柯的问题,辛弃疾没有回答,却盯着庆柯看,把庆柯看得直发毛。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殿前护卫的?”辛弃疾反问他。
“我见过!前年还和他们交过手!”
辛弃疾转过来问庆柯下面该怎么办?
庆柯倒是没有发愁了,爽快地回答五个字:“凉拌,走着瞧。”
是呀!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他们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还不如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辛弃疾点点头,“锋哥,这样吧?咱们分成两班,轮换着睡,我们俩前半夜。敬虹和拔野古,守后半夜。老铁还要招呼客人,明天事还多呢,别守夜了。行不?”大家都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