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电脑上的QQ响了起来，冯志明一惊，赶忙跑过去看，没错，果然是张生山。QQ上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发过来了一张灿烂的笑脸，这是他们俩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发笑脸说明事情已经办妥了，而且是办得极好、极成功的，是绝对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一点的把柄和痕迹的，尤其是给公安局，这是让他冯志明一百个放心。
啊！多么可爱的一张灿烂笑脸呀，于是，不由自主地，刚才的那份紧张还真的就找不到了，还真的就放下心来了。
冯志明先是轻松地躺在了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到浑身的舒坦。是啊，这些日子也真的是太累了，不不，应该说成是太疲乏、太紧张了才对，整天提着个心吊着个胆，吃不好睡不好的，好像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了好了，现在好了，现在终于尘埃落地，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现在真的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可以吃好喝好并且睡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去想了，最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不必考虑她林柯丽再去纪委举报些什么了，因为她死了，死人是再不会开口的了，永远都不会。
实际上她林柯丽倒底都能够举报出些什么，她倒底还都掌握了自己哪教些方面的秘蜜，冯志明还真的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不知道反而害得他每天都得想着这事，越想越怕，越想越烦，觉自然也就睡不好了。即便是好不容易睡着了也都在不停地做恶梦，所以成天都昏头昏脑的，有一次，在市里召开常委会的时候，他居然都念错了稿子，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好了，现在好了，现在安全了，不光是自己，大家都安全了，儿子嘛不用再送去国外了，他还那么小，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小李的前途依旧光明灿烂，也会像自己一样，一步一步地走上领导岗位。至于那个张生山嘛，那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他冯志明还是副市长，自然有的是他的钱挣。很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人家张生山说的对，自己的安全也是大家的安全，自己现在真的是很重要，真的是不可或缺。
忽然就想抽烟了，可是冯志明是不大会抽烟的，除非在写文章的时候，或者是在思考重大问题的时候才偶然的抽上那么几根。没有烟瘾，身上自然也就从来都不会装烟的。很想去小李的屋里要上几根，因为小李是抽烟的，却又觉得不妥。小李睡着没睡着倒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只是他可不想让小李看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烦躁和不安。况县说了，小李一定以为此时的自己是生病了的，是早已经休息并且还是睡着了的。
忽然也想喝点酒了。冯志明的酒量可是格外的好，这一点是出了名的，无论多大的场合他都是能够应付的了的，并且应付的还很是从容。应该说他也是有酒瘾的，只要是在家里吃晚饭，不管菜好菜坏，他都是要喝上那么二三两的。老婆儿子也是要喝点的，老婆王小燕喝的是啤酒，儿子喝的是饮料，三个人碰杯的那一刻，他也是倍感家庭幸福的。在外边吃，那就更不用说了，那绝对是海量，是没几个人能比的，喝倒了众人，他却是没事。
又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居然一次酒、一滴酒都没有喝，居然也没有想起过要喝，好奇怪呀。那么好吧，那就喝点吧，就算是为自己压压惊，就算是为了给张生山此次杀人事件的成功庆庆功吧。
这是一家五星级的宾馆，冯志明住得是套房，房间里自然是有酒柜的。只是打开那酒柜，里边却又都是些小瓶的洋酒，虽说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但却并没有冯志明平时喜爱喝的五粮液，或者是汾酒剑南春什么的。本想就那么随便地打开一瓶，喝上一点，过过瘾也就罢了，细想想，又感觉不好，一是自己不喜欢喝那些酒，再就是别到了临走退房的时候，让人以为自己拿走了这酒，毕竟这酒也只是为了摆个样子，并没有多少客人真的去喝的。若是为这事情落个爱沾小便宜的话柄，那可就不好了，没意思了，自己好歹也是个拥有几百万人口城市的常务副市长，又有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呢？那怎么办呢，那就不喝了？不好不好，这也不好，因为此时冯志明想喝酒想抽烟的欲望还特别的强烈，强烈的怎么压都压不住，这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
十三
悄悄地，冯志明走出了宾馆，似乎只为买烟，也似乎只为买酒，买醉。
这是一座经济发达的南方城市，夜生活的内容也是极其的丰富，虽说已是凌晨，可到处都是消暑纳凉的人们。你看，大排档里吃吃喝喝，热热闹闹，街上也是灯红酒绿，霓虹闪烁。众多的夜不归宿的小男小女们更是呼来喊去，不但显示着自己旺盛的精力，也显示着生活的美好和活着的情趣及乐趣。
一开始冯志明还有些不大适应，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太真实，像是在梦里。好吧，既然是在梦里，那么自己这肯定是在梦游。可不是么，这都几点钟了，街上哪里就会有这么多的人，他们，或者说是她们，早上都不用起床吗？他们都不用去做工，都不用去上班吗？那他们的生活费用又是打哪里来的呢？不去挣钱就没有钱用，这个道理很是朴素，谁都会懂，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吃饭穿衣，如何养儿供老，如何生活的呢？想想自己居住着并领导着的那座城市，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是寂静无声的了。可是再拍着脑袋细想想，也就又豁然了。噢，对了，人家这里是南国，这里的白天实在是太热了，所以这里的人们是不大在白天，尤其是中午做工的。白天是他们睡觉打牌喝茶的时光，只有到了晚上，晚上才是他们的黄金时段。这大概也正是南方北方生活上的主要差异吧。
实际上自己曾经是来过这座城市的，并且还来过了好多次。当然每次来也都是和这次一样，主要是来开会，旅游这些项目都是当地政府安排好了的，所以并没有真正的像今天夜里这样，很好很亲近地接触一下这座城市。忽然又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更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对了，差点忘了，那还是和林柯丽一起来的。那时的林柯丽年纪很小，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呢，自己当然也不大，刚刚和王小燕结婚不久，也和小李一样，只是个小小的秘书。虽说那次只是路过，虽说那次并没有仔仔细细地品味一下这座城市里的各种美好，但那些记忆还是有的，还是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的。
记得林柯丽很爱吃这里的小龙虾。记得那时他们俩也是像当地人那样，穿着大裤衩，趿拉着双拖鞋，坐在大排档里，一吃就是二三斤。记得林柯丽吃小龙虾的技太很娴熟，一副很会吃的样子。只是记不得自己那时还都吃了些什么，但啤酒肯定是在喝的了，肯定也是很能喝的，几瓶不醉的样子。记得那也是个夏天，热和潮湿搞得他俩极不习惯，要死要活的，所以匆匆地就离去了。
找了个人相对少一点、安静一点的大排档坐下，点了两份小龙虾，又要来了几瓶啤酒，冯志明自斟自饮起来。只是越喝心越烦，越喝心越闷，有着无言的说不出的苦楚。真想找个人好好地诉上那么一诉，说上那么一说，必要时，也哭上那么一哭吧。小龙虾是不想吃的，不但不爱吃（那其实是林柯丽的最爱），也没有那胃口，只好放在那里摆个样子。想想好像还缺一盒烟，便又从旁边的烟摊上买了一盒，这下全了，烟酒都有了。只是烟抽了，酒也喝了，那心却照样还是安静不下来，仿佛那黄泉路上正在行走着的林柯丽不但并未走远，而且还又走了回来，还径直走到了他冯志明面前，正在哀怨地看他，于是先是怕了，吓得冷汗都下来了，便想着要不要去烧些纸钱给她，让她快走快走，再不要来纠缠自己了，一辈子都不要来。后又想想，我又凭什么给你烧纸，我冯志明倒底欠了你什么了？我又凭什么怕你，明明是你先来害我的嘛。这么一想胆子倒就又大了起来。是啊是啊，既然你林柯丽来了，那咱们就讲讲理好吧，在你林柯丽活着的时候，我冯志明给的你还少吗？对了，不但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件事上我又不是疼着你爱你让着你呢？好，咱们讲完理了再找个地方评评理，你信不信，阎王爷那我都敢和你去，因为我没做亏心事嘛。对对，我是雇人杀了你，可这不都是你逼我这么做的吗？你逼的已经没有了活路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说你有多狠。你呀，你也该摸摸你的良心，从认识你的这些年，我又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至于要往死里害我吗？你对得起我吗？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