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既没有避重就轻,也没有添油加醋。
鹤微澜便不悦地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
“楚毓婷,你方才是怎么同本殿主说的?”
方才她来上报时,说的是新晋弟子之间发生了矛盾,其中一人对另一人大打出手。
“殿主息怒。”楚毓婷不慌不忙,盈盈行了个礼,“弟子与殿主所说的情况,也是由别人那里听来的,与事实有偏差在所难免,弟子愿意受罚。但君姑娘打人是真,芷莹纵使有错,也不该被如此欺辱。”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仅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又指责了锦月的不是。
顾芷莹很配合她,又往下掉了几滴泪。
“楚姐姐关心则乱,请殿主别怪罪她,要罚便罚我一个人。”
鹤微澜心中已有了决断,当即便看向锦月,问:“你可知错?”
谁料前一刻还乖巧的人,下一刻便微微勾起唇角,抬头看他。
“回殿主,锦月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一字一句,说得不紧不慢,掷地有声。
鹤微澜便皱起了眉。
“你未曾打人?”
锦月诚实地点头:“打了。”
“那为何不肯认错?”
“她若不来惹我,我本也不愿打她脏了自己的手。”
鹤微澜眉头皱得更紧,有心提点她两句,颇为语重心长地说:“你二人既是同门,便该友好相处,否则传出去,坏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锦月便理所当然地答:“我打她时,试炼结果尚未公布,不知她是我的同门。”
鹤微澜:“......”
鹤微澜的手微微有些抖,他执掌礼法,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再看锦月一副死不认错的态度,便冷哼一声。
“此事你二人都有错。顾芷莹罔顾同门情谊,辱人在先,君锦月打人在后。”
鹤微澜一指剑荡平川后的云梯,公事公办地说:“罚你二人每日去云梯上待一个时辰,从今日起,直至凌云大会方可结束。”
话一落,也不管几人的神色,御剑走了。
顾芷莹有些发愣,扯了扯楚毓婷的衣角,更委屈了。
“毓婷姐姐,为何殿主连我也要罚?”
她可是受害者!到现在脸上还疼着呢。
楚毓婷神色也不太好看,只道:“鹤殿主处事一向公正,日后你可不能再这般口不择言。”
白堇落在后头处理事情,倒是好心补了一句:“还是快些回去做好准备,招生结束后,金羽鸟没了管束,会飞上云梯歇息,很是凶险。”
锦月想起那日云生带给自己的烤肉,眼神便亮了几分,面带笑容地对白堇道:“多谢师兄提醒。”
顾芷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恨恨地瞪了锦月一眼,跟着楚毓婷走了。
蔚翩然几步跑过来,在锦月身前站定,凶巴巴地道:“君锦月,凌云大会上我一定会赢你!”
云生便嗤笑一声:“可不是谁都能与我月姐姐比试的,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蔚翩然这才将目光落在云生身上,先在他脸上停顿片刻,又落在了他手中的流萤上,扬了扬下巴,不服输地道:“不就是有一把星级兵器,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
当下,也把自己的剑召出来,拿在手中冲云生扬了扬。
两人年纪相仿,虽是针锋相对,看来也有几分小孩子抢糖吃的意气,锦月不由得笑了一声。
蔚翩然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握着剑,恶狠狠地道:“君锦月,你别得意,我们凌云大会上见。”
狠话放完,这位蔚城的小公主才感觉找回了几分面子,带着一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锦月哭笑不得。
她安抚了夜挽歌几人,自己走进了云梯。
鹤微澜虽没有派人来看守,但外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在云梯待一个时辰。
再者,自从上次吃了烤肉,她可馋得很,正愁没有机会接近云梯。
——
流霞殿内。
星漓懒洋洋地坐在上首,听着下方季逢秋绘声绘色的描述,眼皮都没抬一下。
蔚轻舟想起那日君锦月撞见自己穿女装的事,嘴角抽了抽,末了才问了一句:“所以,翩然并未和君家那丫头起什么大冲突?”
季逢秋愣一下,怪异地看蔚轻舟一眼,点了点头。
“她打的是东沚皇室的公主。”
蔚轻舟便松了一口气,抬起桌上放置已久的茶喝了一口,“既如此,你叫我来做甚?此事应交由鹤微澜去处理。”
“鹤殿主已经去了。”季逢秋似笑非笑地瞧着蔚轻舟,“我怎么觉得,你很怕与君家那丫头起冲突?”
蔚轻舟心想,他能不怕么?君锦月那还有他穿女装的把柄在手上,万一惹急了,那丫头把这件事说出去可怎么办。
但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皮笑肉不笑地答:“廖深逐不久可就回来了,他那护短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季逢秋便敛了眉,想起廖深逐,也是一阵头疼。
那人可不管你有理没理,敢惹他的人,他便敢不顾礼法对你动手。
星漓见二人都不说话,才轻轻抬了下眼皮,道:“问一问鹤微澜如何处理的。”
蔚轻舟便差人去问,那人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回来了,将处理结果如实说了。
蔚轻舟与季逢秋想着廖深逐回来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皆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鹤微澜素来严明,不卖任何人的面子,已与廖深逐交锋多次,想必这一次也讨不了好处。
这镜花水月,又要热闹起来了。
星漓稍稍坐直了身子,问那名来回话的弟子:“君锦月没有提出异议么?”
那丫头的性子倒是一个不肯吃亏的,想必不会轻易妥协。
那弟子被星漓一望,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但说出口的话还算流畅:“鹤殿主说完处理结果便走了,君锦月也随后去了云梯,没有提出异议。”
星漓的眼里便浮上几分思量,见那弟子还在发抖,便大手一挥让他退下了。
季逢秋只以为尊上是出于对故人之女的关怀,多问几句,便没有多想。
蔚轻舟却想起那日尊上用的空间影射之法,心念便是一转,状似不经意道:“尊上倒是很在意君家丫头。”
星漓已站起身,正理着自己的微皱的衣摆与袖口,闻言淡淡看了蔚轻舟一眼,轻轻一点头。
然后在蔚轻舟与季逢秋惊惧的目光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毕竟是除本尊之外第二个令测灵树开花的人,本尊还指着她继承尊主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