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假如这个死而不腐的老头真是余任天,以他当年的修为,别说没人杀得了他,哪怕屠灭修气一脉也是轻而易举的,这脑袋上面的伤口实是令人费解。不过,帝季脸现怔色,似是解开了疑问:“难道传说是真的?”
大家伙收敛思绪,惊怪不已的看着帝季。
聂小乔问:“怎么,你知道因由?”
帝季指了指余任天头顶上的伤口:“你们看,这伤长约三公分,宽约两公分,既非刀剑刺伤,也不是锤斧劈伤,也就是说这伤口不是为人造成。先前我说过,在我们两族没有分家之前,传说余任天脱凡成仙,引来天雷,现在看来,这传说八成是真,否则这伤口就解释不通了。”
听完他的话,大家吃惊不已,形神俱震。
聂小乔质疑着道:“你这说法不对,据族史记载,余任天逝世于你我二族分家之后的第五年,假如他真是在分家之前就死于天雷轰顶,那么此后五年间,余任天就不该还有史料留下来。”
帝季点点头:“没错,可如果他育炼仙胎,情况就不同了。”
此话一出,当如平地惊雷,大家异口同声:“仙胎!”
熊木岩晃了晃手:“太上王,你这话未免太玄,仙胎只是传说,虚无缥缈,纵观上下五千年,气灵二脉就没有过仙胎的史料记载,更没有这门功法流传于世。”
帝季笑道:“当真没有功法传世吗,不见得吧,我敢断言《末法真经》就是。法老,你别忘了,《末法真经》是由余任天、怀度、犁阳三人合力编著的,此经岂能没有大法门。所以我怀疑当年不仅仅只有怀度修炼过《末法真经》,余任天很有可能也在偷偷修炼,正因为修炼得道,退去凡身,他才招来天雷轰明什么,这不就说明他的肉身已经仙化。”
熊木岩怔了一下,一阵恍然:“我的天啊!刚才神识里面……!”
帝季点点头:“对,刚才大家神识看到的可能正是余任天的仙胎。小乔,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余任天遭天雷轰顶之时,他的仙胎可能已经遁去,此后你我二族分家那五年,或许余任天只是一个仙胎。”
聂小乔暗暗吐气,心境激动:“要真是这样,那仙胎岂不还在?”
帝季敛容正色想了想,说道:“未必,谁都不知道仙胎究竟有多少寿元,可能只有百年,也可能只有两百年,总之刚才大家在神识里看见的仙胎,跟此间的肉身一样盘坐闭目,我认为这仙胎八成活不到一千年来,不然他怎忍心看着你们烝鲜族被人屠杀而不出世搭救。”
聂小乔心道:“是你不想他活着吧。”
想归想,不过她觉着帝季剖析有理。
一千年了,如果活着,总会回家吧。
……
……
帝季拍拍手:“好了,不说了,都到屋里找火灵珠去吧。”话罢,把熊木岩招到一旁,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大家伙都进屋搜寻去了。——五个人,每人搜一间,可是帝季翻箱倒柜搜到一半,忽然鬼鬼祟祟的出来,走到院子正中,把余任天和余孝天的尸体悄悄搜了一遍,没有搜出什么,不由一阵失望。
随后,他又一间一间屋子细细搜寻。
他别的地方不找,只搜书架、箱柜。
过了一会儿,帝女贞在炼丹房找到两颗火红的珠子。
帝季鉴定,珠子表面有火光溢流,确属火灵珠无疑。
不过帝季并没有停止搜查,他说先祖圣地,若有异宝,当一并取之,否则岂不白来了一趟,于是大家又细细搜查,倒也找到一些小玩意儿,但帝季并不满足,只把八间道观搜了三遍才一脸颓废的罢手,看见熊木岩从炼丹房出来,他问:“怎么样?”
熊木岩耸耸肩:“没有。”
帝季叹道:“哎,算了,回吧。”
而他们俩没头没尾的对话,引起聂小乔的警觉。
聂小乔细思极恐,心道:“我明白了,你鬼鬼祟祟半天,莫不是想瞒着我找《末法真经》吧!哼,得亏没让你找到!”——实际上,她对真经并无贪念,但她害怕真经落入帝季之手,因为她察觉到帝季野心颇大,有吞并烝鲜族的动机。
既然有此警觉,聂小乔自然事事警惕。
五人从地底钻出地面,天色已经大亮。
帝季把大家招到破屋里坐定,分了口粮,然后说道:“女贞,等吃饱了,你就和乔姨、仙儿回营去吧,接下来父王和法老要往裂天峡走一遭,那陵墓极是凶险,你们三个就别去了。”
帝女贞笑道:“先祖陵墓我去过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凶险。”
聂小乔心道:“想撇开我,没这么容易。”于是接过帝女贞的话头也道:“是啊,把守陵墓的恶灵又不会伤害我们,再说火灵珠既然可以操控千岁燕,那就没啥风险了,你也别想赶我们走,要去就一起去。”
帝女贞使劲点头:“是啊,要去就一起去。”
帝季拿眼斜斜的瞄了一下聂小乔,哈哈笑道:“对,说的对,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军营里只有柳下一人坐镇,我怕曲池袭营,他指挥不过来,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小乔,你跟我就回营去吧,要是军营有变,你还能帮我出谋划策,至于裂天峡,就让法老、女贞、仙儿三个人去,你看怎么样?”
聂小乔应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帝季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各自走吧。”
五人起身,出了破屋,径直往湖边走去。
帝季冲熊木岩和帝女贞使了个眼色,她们三个加快步子上前去了。
聂小乔落在后面,并没有提步追赶,她知道帝季想借此机会叮嘱交代,于是也悄声叮嘱颜仙儿:“昨晚见过我祖余任天的尸体之后,帝季对《末法真经》起了觊觎之心,此次下墓熊木岩和女贞必会遵循他的指令搜寻真经,你要保持警觉,陵墓没有真经便罢,倘若有真经,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拿走,哪怕是抢也要抢到手。”
颜仙儿点点头:“女儿晓得了。”
走到河边,五个人乘船划到对岸。
而后跨马分道,一边投去军营,一边投往裂天峡。
……
……
颜仙儿、帝女贞、熊木岩于崇山峻岭策马狂奔,行至妖山绝了路,于是三人弃马徒步翻山越岭,次日午时方才抵达裂天峡。这裂天峡黑雾微荡,深不见底,三人又于盘山小道凌云步虚缓缓而下,而后在阴阳渡滴血认亲,乘船渡湖来到陵墓入口。
之前,颜仙儿和帝女贞跟随谢宫宝下过一回陵墓。
此番故地重游,回想当初种种,恍如昨日。
打开墓门,她们知道如何走法,如何避险,过关卡,走墓道,下悬崖,淌冰湖,就像走家门一样毫无阻碍。来到冰湖,依旧奇冷无比,远处是凸石山影,寒雾腾绕;而脚底冰层之下飘着无数白骨,闪着微微荧光。
冰面很滑,三人缓步缓行正寻找石船,突听佛音入耳。
这声音虽字字说佛,却好似幽灵凄切,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听声辩位,瞧见前面矮山上似有人影,当即奔到山下攀爬岩而上。攀岩走壁之余,熊木岩喝问:“什么人擅闯我先祖陵墓!”喝时,攀上山顶,疾目一扫,面前是两个盘坐的和尚和一个全身结冰的老头。
颜仙儿瞧清状况,吓的倒退三步:“老……老鬼!”
可不是,这两个和尚不是别个,正是一心和高丸。
而那结冰的老头也非别人,却是毒发身亡的高敢。
一心和尚看见颜仙儿三个上得山来,缓缓站起:“阿弥陀佛,余前辈的陵墓好不机巧,小僧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进来,三位放心,小僧来此只为渡人,不会做那窃取的勾当。”
颜仙儿见高丸只顾念经一动不动,定定心神,问:
“一心师傅,你怎么和老鬼在一起?”
一心和尚执佛手在胸,笑道:“仙儿姑娘莫怕,这世上再没高丸了,他已皈依我佛,现在法号‘应劫’,我予他剃度受戒那晚,谢掌观也是在旁见证的。三位,擅闯仙墓实非有心,只因高左使殒命于此,小僧师徒只想帮他诵经超度,仅此而已,若有冒犯,请三位海涵。”
熊木岩打着佛手,揖了一礼:“敢问两位还要逗留多久?”
一心和尚回道:“诵经三日,快了,还剩下半日之功。”
“那好,既是超度,熊某三个就不打扰了。”熊木岩冲颜仙儿和帝女贞使了个眼色,三人行了个佛礼,转身投下山去。而后找到石船,就跟当日谢宫宝做的一样,破开冰层,乘船划进山洞。
三人乘船漂行,水流始终不疾。
行过一阵,从洞道飘出,来到小镜湖。
还是跟谢宫宝当日来过的情景一样,此湖不波不纹,静得令人惶恐,湖对面是个大石台,台上有几级石梯,石梯尽处是一面岩壁,而岩壁之上则有一扇石门。这石门精雕细琢,刻着一副八卦太极图,门顶之上还写有“九幽魔域,生人勿进”八字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