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的杂草被修剪得干干净净,连荒废的小花园也被种上了各种各样的植物花草。
一条榻椅被放在花园正中,牧宥溪殷勤地让若兮躺到那榻椅中去,一边欣赏这花草,一边养伤。
三日前谷内飞鸽传书说是有要事,紫玉连夜赶回溪风谷去。却把受伤的若兮丢给了牧宥溪。走时候的那眼神,狭长的眸子跟以往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牧宥溪却似乎在那眼神中看到了明明白白写着的一句话:“把他给我养好了,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跟他一起下葬。”
瞥了眼笑眯眯的牧宥溪,若兮看了看那院子四周,低声道:“只是被袭击了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你们家主子有必要安排那么多人马么?”
“啊?”牧宥溪眨巴眨巴眼睛,干笑两声,道:“你……”
坐进了那铺着柔软靠垫的榻椅,若兮有些苦笑道:“一个,两个,三个……大约有七个人。”
不可置信地看着若兮,牧宥溪收回了那一直没个正紧的笑脸,盯着若兮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房子周围埋伏了七个人?”
那七个人,是紫玉的贴身护卫。不论是武功还是隐身术都是溪风谷中一把一的好手,正因如此才被选为了紫玉的贴身护卫。
然而,眼前这个不懂武功的若兮,身上还有着伤的若兮却一个一个地将他们的人数给数了出来!
心中暗暗地想着什么,牧宥溪脑子转得飞快,立马问道:“那你可不可以说出他们分别在什么地方?”
若兮有些轻轻地皱着眉头,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刻意去注意过,但是他自己可以察觉到身边的人的动向这个能力却是很早就知道了。
伸出了素白的食指,若兮分别指着四方道:“前方一个,后方三个,左方一个,右方一个。还有一个在房顶。”
深深地抽了口冷气,牧宥溪接着问道:“你,以前学过功夫?”
摇了摇头,若兮道:“虽然以前住在将军府,不过是被当成一般的小姐来养的。每日琴棋书画,诗书礼仪。从来没有碰过刀剑。”即使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但是若兮一直都只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天性敏感,便也没有太过于惊讶于自己的能力。
可是,牧宥溪却笑了笑,接着一脸严肃。忽而又笑了笑,可是那恐怕只能够称之为脸部肌肉的抽dong,皮笑肉不笑。
“你……”说了个你字,牧宥溪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咽了口口水,牧宥溪猛然大叫:“我熬的药!!”转身拔腿便跑向了厨房。
然而,牧宥溪转身后的神色却异常的冷肃。
这么敏感,这么强烈的洞察能力,没有练过功夫的人是断然不会有的。可是,在若兮的记忆中自己却从来没有练过功夫……牧宥溪只觉得心中一片诡异的感觉蔓延了开来。
“皇上,这是此次出行人员的名单,微臣这就退下了。”卢放垂眉敛目地准备退下,然而商珏甫一翻开那名单册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随即道:“此等小事何须左丞烦心,交给侯公公就可以了。”
“能够为皇上分忧是老臣荣幸。”卢放恭顺地道,说完福了福礼恭敬地退了下去。
合上了那金色的小册子,商珏眉心微皱。
“皇上,”侯公公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多嘴,可是却也按捺不住地道:“皇上如果真的想要保护好一个人的话,还是最好把他留在身边吧。”不论那个人是谁,不论他是男是女,侯公公已经不在意了,他在意的只是不希望皇上再回到半年之前的那种状态。那种即使高高在上,却不知道心在什么地方的状态。然而,这一切却在半年前好转了起来,而半年前,正是琴师若兮到望城的那段日子。
唇角勾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商珏拿起了朱砂笔,却在左丞卢放的名字前打了一个叉。
“皇上,您这是……”
商珏淡淡道:“卢放要是走了,这望城便只剩下了一个商玹。”
侯公公顿时了然地点了点头,相互克制,历来是君王的强项。
“要我随从?”若兮手中拿着那下发的文书,眉心微皱。虽然不知道皇上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可是为什么会让自己随从?一般这种皇上出行的情况跟随在左右的应该都是侍卫护卫一类的人吧。
“什么什么,我看看我看看!”牧宥溪一把夺过了那文书,看了看,喃喃道:“溪风……原……啊!”
“怎么了?”
牧宥溪摇了摇头,心中顿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道:“死南宫臭南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让我去凑热闹!”
挑了挑眉,若兮看着不停骂着南宫紫玉的牧宥溪,笑道:“你就不怕你的主子知道你骂他?”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牧宥溪嗫嚅着,只要不让那些死臭死臭的长老们知道就行了,“那你到底去不去啊?”
瞥了眼牧宥溪,若兮笑道:“皇上的文书都已经下达了,我能够不去吗?”
看着若兮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牧宥溪心中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夏平国皇帝也要去的事实。反正,只要他们溪风谷想要护着的人,即使两国皇帝联手都没有办法将那人从他们身边带走。
天牢,黑暗的囚室。
守卫们几乎是密不透风的监视,即使是一只蚊子飞进来了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然而,黑暗之中却有两个人暗暗地潜行着,渐渐地隐匿着自己的身形靠近那最里面的囚牢。
囚牢里面暗无天日,每一个囚室的上方都有一方连头都探不出去的小窗,当阳光夕斜的时候总是能够照进来一丁点昏黄的光芒。
如果在这里面呆上了一年两年,人一定会疯掉。
至少,奚午徵会疯掉。
他只在这里待了半年,每一天每一天都只有老鼠和蟑螂,当度过了那严寒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冬天的时候,他本以为日子可以稍微好过一点,可是没有想到,各种各样的虫子和虱子也开始作祟,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一定会疯掉。
一定。
然而,从有那么一丝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再到麻木,他已经渐渐地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死掉了。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算是还活着。或许,当初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将他跟自己的爹一起斩头,还不会如此这般的痛苦。
不成功便成仁,可是,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那个他们一直想要推翻的皇帝,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人心。他们,只是反贼。
从小便习武的奚午徵抬头看着那一方微弱的亮光,眼神之中满是空洞的黑暗。可是,灵敏的听觉和感知却让他警惕地盯着那牢房的大门。
啪嗒,门上的锁被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昏黄的光亮下,奚午徵看到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灵敏地潜入了这天牢,然而,却不知道是敌是友。
还没有等到奚午徵问,那两人中的一人用极低的声音淡淡道:“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只需要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奚午徵那锐利的眼神扫向了那两人,如此重兵把守的天牢,仅仅两个人就轻而易举地闯了进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然而,时间不会等人慢慢地思考,另一个黑衣人冷冷地道:“快!没时间了!”
管他的,奚午徵甚至于都不想去思考他们为什么会来救自己,只要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即使出去便是死,他也乐意!
抬头比了比自己手上和脚上的链子,示意自己这样根本就无法走出去,那两个穿着夜行衣中的一人立马走上前去从头顶上面拔下了一枚尖尖的东西,不消多时,那脚链和手链上的锁便被打开了。要知道,这可是根据夏平国第一工匠的设计而制作的链铐,需要同时三把钥匙才能够打开,然而眼前这个人却轻而易举的用簪在自己头上的东西便将其打开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好了,我们快点离开!”
奚午徵稍稍活动活动了自己久违的筋骨,跟着那两个人悄悄地从阴暗的囚室中穿梭而去。
然而,许是很久没有这样活动了,奚午徵刚刚转过了一个过道便撞上了那火把台,火把掉落在地,发出低低的一声响。
“谁?!”附近的巡逻侍卫听到了声音,慌忙跑过来看情况,可是刚刚走近,奚午徵一个顶身上前便抓住了那侍卫的脖子,咔嚓一声,侍卫鼻孔和嘴角流出了鲜血。
侍卫刚刚被折断了脖子,然而那尸体的脚却被另一边的侍卫看见了,打叫道:“谁在那里!!来人啊!!有人劫囚啦!”
因为侍卫的大喊,天牢里面顿时紧张了起来,人员都有序地集结,牢头的手轻轻一拉,整个天牢里面联系着的九连环金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那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眉心微皱,原本想不惊动任何人便把奚午徵带出去的,现在看来只有动手了。
两人从夜行衣的腰带上抽出了各自的软剑,两柄软剑各自发出了幽红和幽绿的色泽,奚午徵一瞬间想起了多年前江湖中的传说,说是有那么一对恋人,两人均是使的软剑,女的精通开各种各样的锁具,曾经是随意出入于皇宫大内的女侠盗,而男的则是擅长施毒,两人都是多年前江湖中的佼佼者,然而三十余年前两人却突然销声匿迹了。据说是被某个国家的皇帝笼络了。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来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