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言,均为一怔。
江湖近来甚是不平,又起风云血雨,何人不知?
凌荣洲见众客怔了面,而后又道:“诸位皆知自玉溪山一战,邪教已败退隐匿,江湖波澜甚微。此后一些异派邪道也均不成气候,掀不起风雨。”
凌荣洲话才落,接着就听一道朗声响起,“庄主所言不差,自邪教隐匿,江湖武林未起波澜,倒也平静了几年。只是而今在江湖掀起血腥风雨的,却又是这邪教。”
这道朗声传出,引得众人看去。
这才知言说之人是那常老身后的中年男人。
凌荣洲也将目光转到了中年男人面上,只道:“这位仁兄所言极是,如今江湖又起风雨,邪教重出江湖,只怕我等安生不能。”
那中年男人见凌荣洲面色凝重,似忧愁不已,再道:“而今邪道在暗,我等在明,当真防不慎防。”
此话落下,厅堂中一时间人声四起,不外乎议论了此事。
凌荣洲见此,转身而去,随后坐落于椅凳。
之后,凌荣洲再无一语。
在座的众客,许些自危,许些尚没将那邪教放在眼中。许些遭逢邪教截杀,受邪教迫害的这会儿正言辞悲愤,大骂邪教。
厅堂中,半数激愤不已,半数不为所动。
那激愤数人,已商议着该如何讨伐邪教,将邪道之人一网打尽,护江湖武林的安危。
那不为所动的,像是皆不把邪教放在眼底的。
譬如那千重楼楼主段云风,自打进了这厅堂中,只一人喝着酒,静静在旁,观望着众人。
而那灵山派数人,除去方才与凌霄攀谈,也未有一人站出,议论江湖之事。
再来,还有几位世家掌权之人,也未议一语。
半刻钟后,厅堂中议声颇大,似乎说起了如今江湖武林自危至此。皆因江湖武林无能人居上,统领江湖武林。
自玉溪山一战,岁逼得邪教隐匿,多年不曾出没江湖。
然而,那一战,也令江湖失了一能者。
如今,若要灭邪魔歪道,自该有能者居上,做武林盟主,统领江湖,庇护众生。
武林盟主,能者居之。
只是这能者似乎甚多,现下人人推举着口中的能者,不外乎是自派自家的哪位高人侠士,掌门阁主。
一时间,碧云山庄大厅之上,喧闹高声,话语杂乱。
凌荣洲一直静坐,观望着众人争辩吵闹。
凌霄虽与洛子穆一道落座,目光却一直往门外瞧着,许久未理会厅堂里的吵闹。
洛子穆容色清冷,双眸如水,只不时喝着水酒,又不时悄然伸手而去,抚摸身旁绝丽女子的柔荑。
那绝丽女子自听到邪教两字,一直垂着眼眸,静着面色,未言一声。
至于静默不语,双目含笑,望着众人的千重楼楼主段云风,像是置身事外,只旁观众人一般。就是此刻,耳边吵闹不堪,他还如方才,容色不变。
而长风镖局一行人,除了一高大壮汉似面色有异,心思恍惚外。另几人均为悲愤,怒骂着邪教,势要为惨死邪教之手的同门报仇。
众客争论不休,偌大的厅堂中吵闹不已。
凌荣洲沉静良久后,终于起身安抚着众客情绪,只道这推举盟主之事虽是眼下大事,然而江湖武林长久未有人统领,而今盟主之位必当是位能者。
众客原先就争论不休,为推举盟主之事,吵得厅堂有些混乱。
现下凌荣洲再言此语,众客也稍稍平复了激愤之意。而后有人出声,问道这能者从何而来,又如何服众。
听言,凌荣洲只道:“在座之人,皆为能者。”
众客闻言,先是自谦,而后又开始推举他人。
之后,还是长风镖局的常老爷言道若能者居多,那必得取之,弃之。多年以来,统领江湖之盟主,少些由众人推举,多数乃武功非凡者居之。
常老爷这番话,众客听言,也未有异议。
而凌荣洲也附议着常老爷所言,这样一来,盟主之事,一时半刻并无定论,还得从长计议。
此后,厅堂中渐渐平静,争论之声也渐小。
那些一直未参与其中,激愤不平之人,现下还如先前,静而不动。
只有那一直伫立凌霄身后的李护卫,早已心急了好一会儿,只一直不敢出声。此时只见李护卫面色虽镇定,可那目中已渐起了焦急之色。
凌霄未理会他,他便一直没敢再出声。
这会儿,见凌霄神色没方才那般冷寒,又听厅堂里闹声渐小,不由得上前去,在凌霄耳旁低声道:“小的有一事禀报少爷,那苑子里的人………许快没气儿了。”
凌霄沉静着双目,望着门外,一直未理会旁人,就连方才争论着盟主一事,他也未放在心上。
只这时身后之人俯首言说,蓦然令他蹙眉,似有一丝不悦。
就在身后之人再出声之际,凌霄低声呵斥,让他退下。
那人得凌霄之命,果真不再出声,向凌霄行了礼,退了下去。
那人退下之后,凌霄面色不变,只握紧了手中的酒杯,之后许久也未有动向。
一旁的洛子穆将凌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目光又追随着那护卫离开,直到那护卫消失在门外。
洛子穆知能让凌霄动容神色的,除了大师兄巫重华,必没旁人。
倒不知,那护卫说了什么,令凌霄倏然动怒,竟将掌中的瓷杯捏出碎痕。
洛子穆才寻思片刻,忽听耳旁有声响起,转头一看,身旁的一位师弟遽然起身,面朝那大门外。
洛子穆也随即抬眼,往外望去。
炎阳高照,灼人眼目,晃人心神。
外头却有来人,只来人行得极慢,离得远了,只见其身,方不知其貌。
待来人渐近,其貌显露,令众客均怔,皆望了他一人。
来人色美,欲夺目勾魂。
众客均怔,久久望他,叹他风骨绝尘,赞他容色极致。
末了,众客之中,一道轻声传出,尊他武功高绝,奉他盟主之位。
众客回神,寻那音源来处,然寻望片刻,也不知那轻声从何而出。
而那风骨美极的男人似不知众客望他,论他。
只见他冷目如锋,直逼一人。
那人正是碧云山庄未来的庄主,凌霄。
凌霄面冷,目也深沉,知来人走近,也未起身。
当来人低沉的话音落到他耳旁,他似有一刻动容,目中的微痕转瞬即逝。
良久,来人再问,他依旧不答。
只将掌中欲碎的瓷杯紧握,隐约间见那指缝溢了猩红,虽只许些,可也知那掌心之肉已鲜血淋漓。
“他在何处?”
凌霄似不知掌心之痛,只知耳旁的低沉冷声。
他此刻清醒之极,再听那熟悉的冷声逼近。蓦然地,他眸色微变,又紧握了掌心之中,尖利如刃的瓷片。
凌霄默不作声,也不望来人,如冰雕塑像一般,浑身蕴藏着刺骨如刃的寒气。
来人面容冷漠,目中也极寒。
见凌霄静默,遽然间出剑逼去,剑光凌厉,如闪电般划破凌霄颈项。
凌霄抬起了双目,凝视着来人冷淡之极的面,而后伸手轻触于颈项,感到湿润许些。这时,才出了声,轻道:“师兄所问何人?”
被他称作师兄之人,那风骨极好的男人,冷漠看他,不言一语。
凌霄见此,刚毅的俊面缓缓扬起一笑,“师兄为了那不知名的何人,竟要取我性命?”
众客先前见丹华公子到来,失神片刻,也未多寻思。
而后见丹华公子走向凌霄,方才清醒,记起此二人,许久之前,就在此大打出手。
凌霄先前已向众客赔罪,众客听他话语,知他已无心于男人。
怎此刻,丹华公子前来,是来取凌霄性命的?
众客自不知其中缘由,更不知那二人纠缠颇深,此时见丹华公子当着众客之面,要取凌霄性命,着实惊诧。
倒是凌霄之父,凌荣洲处惊不变,面色如常,像是丝毫不惧那丹华公子伤了他的嫡子。
只此刻,众客之中话音渐起,似斥责丹华公子手刃同门,有大逆不道之嫌。
如今江湖又起血雨腥风,正道众派,自当一致对外,对抗邪道。
丹华公子竟在此刻,手刃同门,自相残杀,此举自令众客不满,也不容。
自此,多人站出,开始满嘴仁义,句句有理,想要逼迫丹华公子收回利刃。
丹华公子似没听到闲言碎语,逼迫之话。
一双冷眸逼视着凌霄,手中之剑,划得更深。
而后,只听他再冷道:“将他带来,我不杀你。”
凌霄眼眸幽暗,凝望他的冷面许久,低声道:“你若要我命,我怎会吝啬?”
话落,凌霄慢慢起身,并不理会架在颈上的利刃。
之后,目光紧锁住那张冷漠如霜的面孔。
“师兄为何还不动手?”
凌霄暗眸深邃,紧盯着那冷漠之人,出声而后,像是在等那人的挥剑。
众客见此,更是心惊。
有人已靠近二人,似有动手之意。
只是灵山数人早已拔剑,面对众客,将众客挡在一边。
“师兄所寻之人………许与凌师兄无关,师兄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血刃同门。师父若知,师兄又如何与他老人家交代?”
洛子穆离二人不远,近在身旁,他之所以现下才出声,便不想卷入二人恩怨里。
只是现下江湖众人,颇有不满,在这样下去,唯恐对灵山派不利。至此,洛子穆才出声劝导。
洛子穆见二人不为所动,又再道:“师兄莫忘了,那人许会落于天一教手中,许又会…………落入那魔尊手里。”
洛子穆说到天一教之时,他身后那着男装打扮的绝丽女子容色有变,一双水眸越发清寒。
洛子穆见二人还是如此,异常俊秀的眉目轻微蹙起,面上也渐冷,话音也厉,“二位师兄实在不该令师门难堪,师父他老人家的清誉便要毁于此?”
凌霄听此,只冷笑,“师弟可瞧清了,拔剑之人是谁?”
洛子穆虽与这两位师兄一同习武,自幼在一处,可情谊并不深厚。
大师兄巫重华性情极冷,少与人亲近,待人之冷淡。在门中,曾碰壁心冷的师兄弟可不少。
而这凌师兄,自小便不将何人放入眼中,只追寻一人,跟在那人身后。
他几人自幼相处,性子也不同,难以深厚情谊。
只薛离一人,各与几人交好,之间的情谊,也略为深厚些。
今日薛离若在此,这二人许不会这么僵持下去。
“师兄只凭猜测,便认定凌师兄擒了人,却是盲目了。”洛子穆眸光一转,看向持剑之人,见持剑之人不为所动,只好再道:“那人定是被天一教所擒,师兄为何不信?”
洛子穆话音清冷,面色沉着,紧盯着那持剑之人,一刻也没收回眼。
他正等候着那持剑之人收回杀气,谁知这时外头传来一道浑厚笑声,接着只听众人惊呼,大喊邪教。
洛子穆回身而去,见几道身影倏然掠进厅堂,见人便杀,逢人就砍。
厅中混乱一起,血腥散开。
刀光剑影,晃人双目。
洛子穆神色镇静,退身而去,紧握了那绝丽女子的手。
杀进厅中之人,他与身后的女子最为清晰,也最熟悉。
只有天一教教众,才这般残虐嗜血。
丹华公子本欲杀凌霄,哪知几道杀戮逼来,乱了厅堂。
四周血腥四溅,惨声而起。
这时一道轻声再传开,“方才在下说言不差,丹华公子处惊不变,当真能做上人,一统江湖武林。”
轻声而落,只听笑声四散,渐渐逼来。
这道轻声自巫重华进了厅中,便传出过,只众人寻不到踪迹,便没理会。
这会儿在听这轻声,众人皆惊,原来这邪道暗中已潜了进来。